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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给过我的美丽
作者:祁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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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校已经近20年了,我在报社工作也将近20年。这些年,我们从刚刚走出大学校园时的稚气未脱到今天皱纹逐渐爬上额头,从丢下书本后的蹒跚学步到工作道路上的昂首阔步,从当年的意气风发到今天的步履稳健,一切都在时间的磨砺中沉淀、积累。

走出校园后的我们渐渐明白,人的一生要走很多路:有一条路不能回头,就是放弃的路;有一条路不能拒绝,就是成长的路;有一条路不能迷失,就是信念的路;有一条路不能停滞,就是奋斗的路;有一条路不能忘记,就是曾经上学的路。

流走的一切如同消失的时光一样,永远也无法找回。刚刚开始,我们以为青春可以挥霍,结果却发现错过了太多。

当我再次回望大学生活时,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重新来过。然而这只是假设,谁也无法指挥时间老人手中的魔法棒。幸亏,人类还有回忆的功能,也许还能弥补这些遗憾吧。

1997年的夏天,从来没有出过乐都县城的我,背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崭新被褥,与父亲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班车。经过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青海民族学院。

好一座宏伟的建筑啊!这是大学校园给我的第一感受。当我走进这里的时候,竟然有点胆怯。正当我们在这偌大的空间中不知道去哪里时,一位同学向我们走来,热情地问道:“同学,你是新生吧,是不是来报名的?”

在汉语言文学系的报名点上,同学们的热情瞬间融化我的拘谨。报名、填表、找宿舍、领饭卡,所有的环节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当我感动地说“谢谢老师”时,那位带着我走过这些环节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爽朗的笑声过后,她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她不是老师,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来自民和官亭,叫朱秀兰,也就是说是我的师姐。

说完后,她像一只轻快的燕子飞走了,去帮助其他的新生报名了。从那以后,在4年的大学时间里,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时至今日,我却依旧清晰地记得她的名字,还有那灿烂阳光的笑容。

大学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新鲜而又刺激。虽然有4年时间,但今天看来却是一晃而过。在这里,我们离开父母亲的怀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学会在宿舍如何与同学相处、如何适当理财、如何学习规划、如何学会成长……

今天,再次回望校园生活,一位位同学浮现在眼前。“老黑”原名苏忠德,由于皮肤黝黑,同学们便送了他这个雅号。他欣然接受,毫不推辞。认识“老黑”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好酒,而且有点嗜酒。

有一次,学校组织劳动,“老黑”和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学生自然成了主力军,拉着架子车在操场疯跑,西宁那些连铁锹都好好拿不动的女同学看的瞠目结舌。休息之余,他神秘地拿起玻璃杯送到我眼前,说让我喝点“凉开水”,歇口气再干活。我自然要感谢他的好意,擦掉额头的汗水,接过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突然,一股浓烈的酒味从喉咙流向了肠胃,呛得我差点喷出来。“老黑”手疾眼快,一把接过杯子,用手捂住我的嘴,指了指不远处的班主任马延孝老师,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的眼神,我自然心领神会,强压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原来,“老黑”的杯子里并不是“凉开水”,好酒的这个家伙竟然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公然与学校制度抗衡。

高兴了,走!喝酒去,庆祝庆祝;不高兴了,走!喝酒去,放松放松。雨天、晴天都成了“老黑”喝酒的理由,“过阴天”成了他喝酒的最佳理由。有时候,他竟然异想天开地躺在被窝里喝酒。

“老黑”好酒,几日不喝就说心里痒痒。可是,学校老师查得紧,一旦发现处罚会很严厉。不过,他有自己的高招。20世纪70年代的人都知道,青海市场上有一种廉价的袋装青稞酒物美价廉,很受低收入消费群体的青睐。对于还在上大学的学生来说,自然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晚饭后,“老黑”去校园外小卖部买来半斤的袋装酒偷偷藏在腋窝下,先到图书馆看书,等回到宿舍熄灯睡觉了,他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用牙齿咬开塑料袋抿上一口,开始成为晚间宿舍“卧谈会”的主角。半斤酒下肚,他也安然入眠了。这一办法,到大学毕业老师也没有发现。

离开学校后,我与“老黑”也小聚过几次。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现在常常喝不出酒的味道。虽然,天佑德、八大作坊都是好几百块钱的酒,但却没有学校里喝3块钱酒时的醇香。也许有人会说,现在喝酒是为了某种原因而坐在一起,纵是仙醪之饮,也会因与宴者心存功利,意在逢迎,而缺少了美酒的味道。其实不然,喝酒除了目的以外,最讲究的还是一个心态,只有能让我们产生回忆的酒,才能喝出酒的滋味。

寥寥几句,难以说清“老黑”对酒的情感。这些文字,就全当醉话吧!

虽然,上大学时“老黑”好酒,但课程却从来没有落下,反而在班里名列前茅。爱看书的他戴着800多度的近视眼镜,对书籍的渴望就像对酒一样炽热。大学毕业时,我们的论文往往是拼凑过关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他的论文却让系里的指导老师眼前一亮,大叹价值很高,为何前期没有发现这个学生竟然还有如此潜质。事后,老师建议将论文补充后,可发到校刊。“老黑”却笑了笑,没做任何表态。

至于“老黑”的论文在校刊上发没发表我不得而知,但在以后的采访中,我却时常听到他的名字。他离开学校后没有回家,背着简单的行李说是要去草原上挖冬虫夏草,以贴补家用。后来,他在果洛草原落脚了,成了当地教育系统数一数二的汉语文老师,教出了一大批学生。这些年,我在基层采访时,闲暇之余问及“老黑”的情况,不管是同行老师,还是学生,只要知道他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虽然那时候物质匮乏,但精神却无比富有。这些轻狂确确实实又是生命中的收获,可以让你随着岁月的积累逐步走向成熟,可以是美好的回忆,也可以是无奈的煎熬,带给人的是对生命更多、更深刻的感悟吧。

和每一所大学一样,汉语言文学系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地方,处于幻想年龄段的我们踊跃参加各类文学社团,热情无比高涨。进入学校不久,我参加了系学生会的考核,被分配到宣传部工作(生活真的有点神秘的暗示,未料这竟然成了我以后工作去向的一个宿命)。

有一天,一名具有典型藏族气质的同学在班级门口问我是不是叫祁万强。他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把我带到了学生会办公室。原来,他在学生会负责宣传部的工作,名叫赵文。

相对于桀骜不驯的“老黑”来说,赵文是一位温顺腼腆的好学生。他学习优秀不说,还能写一手好字,尤其是帅气有点酷的外表吸引了众多女生。就连我们公认的系花,最终也和他走到了一起。当时,两人从校园中走过,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从那一天开始,我开始跟着这个名叫赵文的部长学习如何绘制系里活动海报、搞好迎新晚会舞台设计、参加全校黑板报大赛,每天都在学习新鲜事物。大学除了让我们学习以外,更多的是促进我们综合发展全面成长。

在这一段时间,我接触到了由汉语言文学系学生自办的文学刊物《河湟草》。赵文每次做封面设计,常常画好一幅画后,反复与我讨论,是否需要修改,哪些方面存在不足,本期封面所要表达的含义,等等。

那时候,《河湟草》刊物封面的设计每次都是人工绘制,在没有电脑排版印刷的时期,刚开始是钢笔字好的学生在蜡纸上刻印,后来逐步变成了油墨印刷。新刊物出来后,文学社的成员常常每人抱着一大摞到教室慢慢装订。虽然刊物有点粗糙,但发表了文章的学生看到自己的作品变成了铅字,便将一本本杂志珍藏了起来。

《河湟草》文学社不仅是汉语言文学系学生创作的一片园地,也深深吸引了其他系里的众多文学爱好者。刊物中的《大学生论坛》《诗歌园地》《心灵牧场》等栏目设计也很精巧,引导大家逐步走上了文学之路。今天,很多从青海民族大学走出来的老一届学生,都对这份刊物有着深厚的情感。

在汉语言文学系里,除了《河湟草》文学社以外,还有一个摄影学会,这些摄影发烧友骑着自行车、啃着白馒头,一天到晚拿着个胶片机来回疯跑。最后,将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变成一幅幅摄影作品。在教学楼过道里、图书馆前沿下、女生楼大门前,他们的摄影展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轰动效果。

祁国彪是这个摄影学会的成员之一,毕业后的他就是靠着这些作品成为了《西海都市报》的一名摄影记者。由于勤奋踏实,后来调入《青海日报》摄影部工作,让他专职跟随省长外出调研时做新闻报道。怎么样,汉语言文学系的学生除了在文字方面小有成绩以外,在其他方面也不逊色吧。对了,忘记写最重要的一点了。摄影让祁国彪除了找到一份好工作以外,最重要的是,他通过摄影学会,看中了一位漂亮可爱的小师妹,最终成了他贤惠善良的好妻子。

文学社、学生会、艺术团、辩论赛、广播站、篮球队、足球队等社团,将不同爱好的学生凝聚在了一起。我们一起在汉语言文学系学习、成长、积累……

当年,离开大学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同学们都有点依依不舍,各自的心情都比较沉重。刚刚走出大学校园处于断奶期的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在何方,真想永远待在无忧无虑的大学校园里。然而,大家都知道,美好的东西总是太多,我们不可能全部都得到,对于已经远去的校园时光,只能挥手告别。今天,我们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引领我们走出彷徨和迷茫的,是我们心灵的导师。正是有了他们的辛勤培育,让我们懂得了如何去生活,如何去工作。

当我们带着些许的自豪走进大学校园时,系主任谷晓恒成了我们的现代汉语课老师。天呐!开课后发现竟然要从aoe重新学起。突然,对大学产生了一种失落。难道,高等学府就是开设幼儿园的课程吗?在以后从事文字工作时,现实将我们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幼稚想法击得粉碎。谷晓恒老师无疑是我们文学功底基础再次夯实的工程师。

在我的大学生涯中,值得庆幸的是遇到了一位位汉语言文学系中数一数二的老师。马有义老师的当代文学课可是千万不能错过的,诙谐幽默的语言表述,激情昂扬的课堂风格,以至于让我们竟然讨厌听到下课铃声。贾一心教授上他的中国文学批评史如同在嚼一块干瘪的压缩饼干难以下咽,然而,却让我们的知识空间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充盈。吕霞老师的现代文学理论课如同一场音乐朗诵会,轻松而又愉悦,在不知不觉中将《楼兰新娘》这首诗永远镌刻在了脑海深处。卓玛老师的外国文学史更是精彩绝伦,阿喀琉斯、梅尼特、果戈理、于连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让我们在文学的殿堂中与之交流神会。

相对于这些老教授来说,当时的阿进录、马延孝、张德军等留校的年轻教师更是意气风发,抱着对工作的一腔激情走向讲台,与同学们心与心地交流,手把手地教学。与其说,他们是老师,还不如说是学生们的朋友更加确切。

对于很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来说,与老师们渐渐疏远了。然而,对于我来说却和老师们走得更近了。也许,是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时常和老师联系采访,请求他们为我分析社会现象,为我修改新闻报道,为我寻找信息线索。每每遇到困难,我都会想到大学老师,自然也得到了他们无私的帮助。即使工作再繁忙,老师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为我解答问题,让我很是感动。

也许,我的断奶期太久了,十几年后还没有完全脱离大学。也许,我喜欢生活在过去,十几年后还以为在校园中。也许,我已经将青海民族大学当成了我的精神家园,这一生都无法与之割舍。

是啊!生命只是沧海一粟,然而却承载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离首,不甘心也好,不情愿也罢,生活的脚步却一直向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的谜底,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今天,拥有了生活经历的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会遇到很多感人的缘分,也会遇到很多难忘的人,但终究会远去。所以,不管是简单的邂逅还是错过,记住难忘的美好,便就收获了希望。有了这样的感悟,你会想起曾经的一点一滴,回忆过去的每分每秒。这样的体会,使得大学生活的影子时常浮现在眼前。

难忘的大学时光啊,我怎么能忘记你曾经给过我的美丽?

 

祁万强,男,蒙古族,1977年生,青海乐都人,2001年毕业于青海民族学院汉语言文学系。现任西海都市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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